宁江县衙。
张处正抱着一本《诛仙》看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我审核的稿子，就是好看！”
只见挂着八字胡的主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惊呼道。
“大人，出事了！华家的人在宁江书院门口闹事，打伤了不少学子，一个学子失手竟把华家的人打死了！”
啪！
张处陡然起身。
“你说什么？”
“命案！大人，出命案了！”
张处脸一黑，火冒三丈。
“劳资明年就要转任了，最后关头给我闹这事儿？这是见不得我好啊！”
“大人，华家老爷就在外面候着呢，怎么弄你得起个章程啊！”
华家和宁江书院都不是好惹的。
一下没弄好，张处怕是得得罪不少人。
他沉声问道：“凶手呢？”
“凶手就在牢里呢。”主簿解释道。
“给我把凶手盯死了，出了差池，唯你是问！”
丢下这句话，他穿好官袍，连忙跑了出去。
堂口。
华老爷杵着拐杖，面色阴沉。
华安下落不明倒也罢了。
一个旁系庶子而已，死了又如何？
但华魁可是旁系嫡子，此事要是不给个交代，他如何安抚旁系，如何服众？
“当街杀人，穷凶极恶！必须严惩凶徒！还宁江一个朗朗乾坤！”
“华老爷子，你要是老糊涂了，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张萱冷声道：“明明是你们华家的人，上我宁江书院闹事，无故打人还强掳学生！我的学生路见不平，忍无可忍，为求自保方才失手打死了华魁，你可不要平白污人清白！”
“张萱，你一个下贱的乐师，也敢在我面前狂悖？”华老爷子面色铁青。
“老东西，你说谁呢！”楚烟烟忍不下去了，当即怒喝道：“老师可是当今乾帝钦点的琴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羞辱我老师？”
“楚家的小辈，都和你一样没有教养吗？”华老爷子丝毫没有收敛，反倒连楚烟烟一起骂。
张处压力山大地走了进来。
“张大人来的正好。”张萱沉声道：“我且问你，这宁江的治安你是怎么管的？大白天竟然有恶徒冲到宁江书院行凶！若非我院学子奋勇抗争，只怕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祸事来呢！”
“你说谁是凶徒呢！”华老爷子气得嘴都哆嗦了：“姓张的，你休要在这里恶搅蛮缠！张大人，你来说！到底是谁的错！”
张处叫苦不迭。
一位是大名鼎鼎的琴绝张萱，背靠宁江书院；另一位是华家掌事人，当地豪强，都不是好惹的。
“本官觉得，此事，还得先审。”
张处当了这么久的官，最懂斡旋之道。
人我先保住，你们先聊，聊出个结果再来找我嘛！
“证据确凿，还审个屁！”
华老爷子破口大骂。
“我现在就要他死！”
华家的人，就这么当众被弄死了，要是没个交代，他日后如何服众？
只怕华家，都会沦为笑柄！
赵述的背景他查过。
一个不入流的寒门子弟罢了！有什么好审的？能有什么冤屈？
“审还是要审的嘛！若是闹出了什么冤假错案，本官可担当不起。”张处也有些烦了，究竟谁是宁江县衙？你个老登还教我做事？
要不这乌纱帽，我脱下，你来戴？
话虽如此，但华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张处提议道。
“把人叫上来，对质一番如何？”
很快，遍体鳞伤的赵述就被官差带了进来，身上还上了镣铐。
并非公审，张处也就不摆架子了，当即问道。
“小子，我且问你，为何杀人？”
赵述扫了张处一眼，冷笑道：“按照大乾律法，宁江书院有翰林院背书，犹同官府重地，这伙贼子聚众闹事，公然殴打书院学子，知法犯法，论罪当诛！我杀他们，有何不可？”
赵述并非热血傻子。
他承认杀华魁的时候热血上涌，但并非没有依据。
动手的那一刻，他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你说是贼子就是贼子？你算老几？”华老爷子破口大骂：“我问过下人，你小子前几天和华安起了冲突，还打了架，从那天后华安便下落不明！华魁因此才会去书院你们寻找你们，将此事问个明白！就算手段鲁莽了些，但也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绝不是你口中的，所谓贼子！”
赵述丝毫不怂，当即冷笑道。
“华安失踪，报官便是！光天化日强掳学子，当众打人，还敢说不是贼人？若非我奋力抵抗，只怕今日死的便是我了吧！”
这一幕，看得张萱和楚烟烟面面相觑。
原本她们还担心赵述年轻气盛，因言获罪。
没成想，这小子居然如此伶牙俐齿。
华老爷子发须倒悬，面色阴沉。
“你小子休要胡搅蛮缠，我且问你，华安是不是死了？”
“你个老登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都找不到，你凭什么说他死了？”赵述也不是吓大的：“整不好，是你们自己把他藏了起来！”
说罢，他朝张处躬身一拜。
“大人明鉴，草民作为宁江书院的学子，同时又是张萱先生的高徒，即将在黄玉楼诗会上崭露头角，拥有无比光明的未来，又怎会对华安痛下杀手？”
“反倒是华安那厮，仗着华家，整日在书院里为非作歹，猥亵同僚，男女不忌！不知有多少无辜学子深受其害，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但又畏惧华家威势，只能隐忍不发！”
“如今华家更是因为一件空口无凭的小事，便悍然冲进书院之中闹事！打伤、打残学子不知凡几！试问大人，难道宁江城无王法乎？难道宁江城，只有华家不成？”
这番话，陈情利害，直接让张处浑身一颤。
是啊！
不管怎么说，华魁指使家奴殴打宁江书院学子的事是真的。
宁江书院的学子谁不是世家出身？
这些人要是闹起事来，你华家压得住吗？
想到这，张处的眼神瞬间清澈起来。
恨不得当场释放赵述，顺便给他一个见义勇为的锦旗。
但碍于华老爷子在身边，他还是沉吟着摆了摆手。
“来人，将此人关进监牢，好生看惯，待本官查清此事之后再做定夺！”
“不能让赵公子下狱！”楚烟烟急了。
赵述说的在情在理，张处怎么能把赵述下狱呢？
相较而言，张萱反倒冷静得多，她深深地看了张处一眼，沉吟道。
“赵述是我的弟子，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他求一份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