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最后的演出*(1 / 1)

霓虹灯,斑马线,十字路口与高楼大厦。

东京23区之一,“24小时不眠之街”“年轻人之街”“日本国内外各种流行的发祥地”,“亚洲的潮流时尚中心。”

众多称号属于一个地方。

“也是,怎么想都只有这里年轻人最多。”

家入硝子随意瞟了一眼,和仓桥唯穿行在人来人往的街区中。

“在涉谷这里租场地会很贵吧?”

仓桥唯抬眼望去,夜晚的高楼金碧辉煌,流光四溢。

“一晚上少说也得几万日元。”

“硝子,你看那些人也是摇滚乐队的成员。”

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同向的人流中有一堆背着黑色背包的人,看起来像是吉他,穿着粉色,黑色,华丽的服装,身上满是柳钉装饰。

“是视觉乐队。”

随着时代进步,电视机、录像机、影碟机的普及,人们不再局限于单纯的听觉表演,出现了化妆造型夸张舞台表演狂野的“华丽摇滚”,也就是视觉系摇滚乐队。

“话说你这样不热吗?”

家入硝子回过头看了看仓桥唯的“武装”。

黑发少女戴着黑色墨镜和黑色口罩,偏偏高专的制服也是纯黑色,打扮密不透风,看着实在太可疑了。

“热,但是为了不被认出来只能这样了。”

乐队曾经的主唱不在舞台上,而是在舞台下看演出,被粉丝发现了肯定会被质问的。

“五条同学他们好像不见了。”

把墨镜借给她之后,一起坐电车过来的两个男生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是嘛,那我的人身安全就交给你了。”

硝子一点都不在意自己两个保镖去了哪里。

“???好,我会努力的。”

仓桥唯开始敏锐地观察周围是否有咒灵的痕迹。

“不过硝子...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预感你的预感很快就会灵验。”

事出反常必有妖。

*

“大家!!!!晚上好!”

熟悉的金发青年站在livehouse的舞台上,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

台下一呼百应。

“可乐饼!可乐饼!可乐饼!”

声音越来越大。

硝子看了一眼周围小声说道:“你曾经的乐队还挺受欢迎的。”

放眼望去,看表演的女生占了大多数,还有一些特别显眼的人也在观众区,看起来是其他乐队的人。

“为什么是可乐饼...?”

仓桥唯说的话被右侧的卷发女孩子听见了,对方回过头,先是一愣,一半犹豫一半迟疑地解释着:“你没听过他们的表演吗?”

“我是第一次来,不好意思,这样打扮是因为最近有点感冒。”

果然,大夏天戴着墨镜和厚厚的口罩看起来还是太可疑了。

“没关系呀,我只是以为你也是什么乐队成员,因为看起来有点眼熟。”

“...是吗,我平时不怎么出门的。”

嗯,确实没怎么出过高专大门。

“这个乐队出的第一首歌就叫可乐饼,配色也很像对吧!特别是吉他手和贝斯手,他们是番茄酱和炸面饼!”

“很形象。”

硝子捧了一下场。

“你看,键盘手是巧克力,架子鼓手是绿薄荷,以及...”

女孩子一个一个给她介绍。

“咦?怎么只有四个人,可乐呢?”

“......”

原来自己是可乐。

虽然仓桥唯想问可乐饼里哪里有可乐,但马铃薯炸肉饼这道菜的名字取自法语的croquette,与日语的“可乐”发音接近。

巧克力和绿薄荷难道是指摆盘?

“很抱歉告诉大家一件事情,可乐妹妹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和我们一起演出,但她在之后也会观看这场表演。”

站在台上的金发青年泪眼汪汪,向粉丝解释乐队为何缺了一个人。

“一切都会变好的!”

“That''s all right!”

“姐姐以后会打电话!”

“记得去医院复查有些病表面是看不出来即使是痊愈后也会留下后遗症所以我个人认为最好每天都在医院进行检查但检查...”

“可以了!说的太多了!”

乐队的四个人有的举起手,有的举起鼓。

“那个冰块脸的美少女不在啊,有点可惜,明明是最后一场演出。”

台下人小声低语。

“是呀,我最喜欢她3月份面无表情唱情歌的那场。”

“他们乐队的风格是新浪潮摇滚吗?”

“对,流行、电子、朋克和迪斯科都混合了一些。这个乐队的特点就是最冷漠的主唱选最热闹的歌,最阳光的主唱选最阴暗的歌,每次看都很有趣。”

“我也!就是为了他们来的,每次看表演都很开心哈哈哈哈。”

“......”

“那就开始了!”

“请听第一首歌,Helianthus的《伞》!”

金发青年举起麦克风,用吉他开启第一个音符。

最初只有吉他的旋律,随着歌曲进行其他乐器不断加入。

“【どうして 君の声】”

(为何总在下雨时)

“【雨が降る中でを思い出す】”

(想起你的声音)

“仓桥,其实你也可以上台的吧。”

硝子再次小声说道。

“嗯。”

她点头。

“【必死に生きたい】”

(想拼命活下去)

“为什么拒绝了?”

“【暗い部屋で小声で泣くしかない】”

(却只能在黑暗的房间里小声哭泣)

“因为这是很重要的演出。”

仓桥唯看着舞台上的灯光不断闪烁,如此回答。

“【会いに行きたい】”

(想努力去见你)

“那你更应该同意才对。”

“【夜も雨でやけどをする】”

(连夜晚也被雨水灼伤)

“【止まれ止まれ】”

(停下吧停下吧)

“如果是想要听我唱歌而来到这里的人。”

“【止められない】”

(无法停止)

“我在演出的前一天连曲子和歌词都全然不熟悉就上去表演。”

“【心の声枯れてゆく】”

(心中的声音逐渐干涸)

“那就只是在敷衍他们。”

“【『雨が溶けないように』】”

(『不能让雨融化』)

“【『傘をさして』】”

(『就将伞撑起来吧』)

“身为一名歌手的话,绝对不能那么做。”

这7个月以来,听过演唱的人们喜欢的肯定并不是现在的这个她。

至少不是现在这个失忆的她。

“【電話の中のあなたはこう言いました。】”

(电话里的你如此说道。)

“我明白了。”

“【傘の下の世界】”

(伞下的世界)

“【空が晴れる】”

(天晴了。)

周围的人都在认真倾听。

在台下看着灯光闪烁,听着吉他的声音响了又响,歌曲换了一首又一首。

“大家开心吗?!”

红发的女性用贝斯吸引所有人注意。

“开心!”

乐队的每次互动都有人回应。

“那接下来要有更开心的事了。”

金发的青年在一旁接上话题。

“Surprise!Surprise!”

黑色皮肤的键盘手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个摇滚乐的手势。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台下开始有人好奇。

“硝子,我好像知道那个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了...”

“夜蛾老师他是怎么同意的?”

“大概是因为演出不允许拍照吧。”

硝子仍旧冷静,对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

只见打架子鼓的眼镜男突然来了一段节奏乐,两道身影缓慢出现。

“特别嘉宾!欢迎两位!”

人群忽然激动起来。

灯光恰如其分地转圈,聚焦在舞台中心的两个人。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一黑一白,一左一右。

黑发少年穿了件皮革外套,柳钉装饰一圈一圈缠绕牛仔长裤,双手交叠,对着正前方的麦克半弯腰鞠了一躬。

白发少年则是嘻嘻一笑,推了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丑眼镜,一只手插进皮裤的兜里,另一只手在打招呼。

“晚上好!”

“我是Ichijou Suru!”

“我是Kitou Saru。”

“我们是『通通祓除啦』组合!”

“啪啪啪啪啪啪。”

“......”

其他人在激情鼓掌,仓桥唯和硝子一时缄默。

“只是把两个人的名字交换了一下然后缩写了读音吧...”

然后还准备在livehouse里表演漫才???

一个变成『一条印刷』,一个变成了『祈祷申』这种不伦不类的名字。

“我们回去吧。”

“但我还得等前辈她们结束。”

“啧。”

仓桥唯第一次看见硝子咂嘴。

而台上两个人已经正式开始了。

“有一天啊,我走在路上碰到一只猫。”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对着话筒。

“哦?是什么样的猫。”

夏油杰在一旁接住话题。

“普通的猫。”

“有多普通?”

“你问这么多干嘛。”

“猫突然撞到我的脚,然后什么也没有说。”

“那你说了什么呢?”

“『喂!猫,你干什么啊』说完我叫住了猫。”

“然而猫并没有理我。”

“难道它没听见?”

黑发少年捏了捏下巴,看起来很是疑惑。

“于是我又叫了它一次,『喂!你这家伙没有听见吗?猫!太没有礼貌了。』”

“这回总该听到了吧。”

“是的,猫回过头来看了看我,最后说了一句话。”

“话说这说人话的猫哪里普通了?”

“它说:『喵——~?』”

“够了,原来你们语言不通啊。”

夏油杰以吐槽完结这段表演。

“噗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不少人笑出了声。

“感谢两位特别嘉宾的即兴热场!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了!我们和特别嘉宾要唱的歌是...”

“Myosotis的《黑羊》!”

伴随话语结束,白发少年把背在身上的袋子换了个面,出现一把黑色吉他。

“...我就说学校早上怎么那么安静。”

正常情况下,硝子待在高专的每天都在鸡飞狗跳。

恐怕今天某两个人练了一天的乐器。

“看这边!!!”

“再来一个!”

“呀!!!!!!!!!!!!!!!!!”

男生在呐喊,女生在尖叫。

观众的视线在追逐黑发少年灯光下熠熠生辉的耳钉,后来又不自觉被对方古典又叛逆的矛盾气质吸引。

直到一旁的白发少年摘下眼镜,电吉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像骤然照亮夜空的彗星,掠夺所有人的目光,攻占每个人的注意,贯彻整个空间。

灯光滚烫,空气燃烧。

“【カット!この夜の肌】”

(剪开吧!黑夜般的皮囊。)

“【心臓の下にはあなたが】”

“【欲しいものがありますか】?

(心脏之下是否是你想要的模样?)

漆黑的皮衣同白色发丝对比鲜明。

“【へき開!おもちゃの角】”

(折断吧!玩具般的犄角)

“【魂の願いうるさい】”

(渗入灵魂的愿望吵闹不停)

鲜艳的双唇同蓝色眼睛相得益彰。

“【腐っているおれは腐ったものが理解わからない】”

(正在腐烂的我无法理解腐烂之物)

『有些人生来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仓桥唯忽然想到这句话。

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今の世界は憎しみ】”

(如今仍对这世界恨之入骨)

聚集了所有目光,聚集所有视线。

唱完主歌的最后一句白发少年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扬唇一笑。

如此阴暗的歌词,能把它唱出【我恨这个世界怎么想都是这个世界的错啦】这种感觉的恐怕只有五条悟一个人。

此刻他已成为全场的焦点。

“——————————————!”

气氛热烈到顶点,仓桥唯耳边除了尖叫和副歌前架子鼓的间奏听不到别的。

“......”

硝子指了指台上又指了指她,完全听不见说了什么。

“硝!子!等!会!再!说——!”

哪怕两个人离得很近,在音乐声中大喊的声音也被全然淹没。

棕发少女又指了指舞台,于是仓桥唯向舞台看去。

“【記憶が浮かんでから記億の破砕から終わり】”

(自记忆浮现而始,自记忆碎裂而终)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声音其实非常好识别。

一个人用胸腔发力,像夏日的天空,清亮鲜明富有穿透力。

一个人带着鼻腔共振,像缱绻的夜晚,温柔地轻轻低语。

“【繰り返しの問題】”

(一再反复的问题)

“【世界には誰もいない】”

(世界空无一人)

“【答えようがないでから答えられない終わり】”

(自无从回答而始,自无法回答而终)

“【に伴うくらやみ】”

(如影随形的黑暗)

“【天気には何もかえる】”

(天气一如既往)

“【『だれだって 同じだって』】”

(无论谁都是一样的)

“【羊飼いは言った】”

(牧羊人如此说道)

“【『だれだって 白だって』】”

(无论谁都是白色的)

“【黒ヒツジは言った】”

(黑羊如此回答)

仓桥唯看着舞台一言不发,这首歌始终令她有些难过。

【■■■■■■■■■■■■■■】

这难过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越陷越深。

“喂———————!”

声音再次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间奏反复了两个循环,有人踩着鼓点说话。

“观众席也是舞台的一部分没错吧?”

“既然是最后一场演出,那就来合唱吧!”

看起来是正在对着台下所有人说的话,少年的目光却毫不犹豫地看向她。

越过人潮汹涌,越过千呼万唤。

“好————————!”

周围的人都在大声应答。

鼓声敲打着节奏,一时分不出是心跳声还是音乐声。

“......”

大概她也被气氛感染了。

对上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仓桥唯举起右手向对方竖起两根手指,隔着人群比了个耶。

台上的人便笑了起来。

“【カット!この夜の肌】”

(剪开吧!黑夜般的皮囊。)

“【心臓の下にはあなたが】”

“【欲しいものがありますか】?

(心脏之下是否是你想要的模样?)

歌声响彻夜晚。

“【へき開!おもちゃの角】”

(折断吧!玩具般的犄角)

“【魂の願いうるさい】”

(渗入灵魂的愿望吵闹不停)

灯光交相辉映。

“【忘れてたおれは忘れ物が理解わからない】”

(正在遗忘的我,无法理解遗忘之物)

人声鼎沸。

“【今の世界は大嫌い】”

(如今仍对这世界厌恶至极)

演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