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 第六十四章
第一场战斗爆发在定州的边境线上一一这里也可称中山府 , 是政和三年改的名字 , 但至今也不过十几年 , 许多百姓不知道太上皇凡事爱新潮 , 什么都要改一改 , 他 f
甚至还习惯称帝姬为公主 , 自然祖祖辈辈的定州也就这么叫下去了 。
帝姬的防线并不是先从边境线上开始 , 她是从后往前建的 , 因此这座坞堡很简陋 。
底层的夯土是已经干了 , 上面的经过几场雨 , 还有些潮 , 伸手去捏挽 , 似乎还能再塑一下形状 。
住在这里的民兵就很不舒服 , 又湿又热 , 身上随时要生出痱子 , 那涨热就变成了痒痛 。 但痱子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 这里不能固粮食 , 别说粮食 , 就是身上带着的干粮 , &
天过去也会散发出一种不新鲜的气味 。
这是个大事 , 民兵们同他们的押官说了 , 押官就一层层报上去 , 然后有人跑过看了一下 , 做了些别的布置 , 并且夸了这位押官 。
“ 有的坞堡屁也不放一个 ,“ 那个下来巡查的军官骂道 ,“ 都是些欺上瞒下的货 ,
我们白糟蹋了不少粮食 。“
于是这个坞堡就明白了 , 还有比他们表现更差的 , 环境可能和他们等同 , 但人家瞒得好 , 从民兵到粮食 , 都不当人 , 就这么蹲在里面一一那战斗力也可愚而知了 。
就像他们 , 他们见到了对面隐隐的旗帜后 , 就很惊慌 。
有的人就喊 :“ 妈呀 ! 我的矛呢 ! 我要死了 ! “
立刻又有人打了他一棍子 ,“ 离得还远呢 !“
“ 咱们就这么百十来号人 , 你看他们乌泱泱的 !“
“ 我儿还吃奶呢 ! 鸣鸣鸣鸣鸣 1 “
小军官的棍子在这闷热的坞堡里敲不过来了 , 里面本来地方就不大 , 外面还有人继续往里挤 。
他就只好说 :“ 别慌 ! 首先刘喜出去报信 ! 刘家小四小六你们俩跟着 1 “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那个传令兵骑着骡子跑了 , 又继续含着泪眼看他 。
“ 你们媳妇孩子又不在这 , “ 军官骂 ,“ 慌个屁 ! 还能给你们祖宗刨出来吗 1 “
也没错 , 拒马河南岸的几十里地被帝姬下令坚壁清野了 , 坞堡修是修了的 , 任百姓这几日都往后撒了 , 粮食也都奋力割了大部分带回去了 。
这样一想 , 他们就更委屈了 。
他们蹲在第一线的坞堡上 , 没粮 , 没人 , 孤零零像个弃子似的 。
苦哇 !
民兵们又躁动起来 , 这次军官就不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 他说 :“ 帝姬有令 ,
只要守住一天 , 就有赏 1“
那一张张汗水泪水交织的糙脸立刻期待地看着他 , 看他继续说道 :“ 什么都有 !
钱 ! 粮 ! 肉 ! 但你们首先把架势给我支起来 ! 不许再哭了 !“
完颜宗望的大军还没有过河 。
金太宗是发了橄文 , 但金人还颇尊重先礼后兵的程序和仪式 , 他们也要等到使者带着大宋的答复回来 , 然后再正式进兵 。
当然 , 完颜宗望没那么尊重这套程序 , 他分三路南下 , 并且派那野作先锋 , 领了一支数干人的兵马过河 , 这支前军要替他试一试宋人的决心和坞堡的坚固程度 。
那野望着面前的坞堡 , 二三层的泥巴墙 , 看起来还没有完工 , 但壕沟木桩拒马都有 , 高处有弓手 , 低处也有女墙 , 虽然粗糙得很 , 但已经具备防御工事的功能 。
这是那野遇到的第一个坞堡 , 据说这一路上还有几十个 。
他很自然地就想 , 不可小凳 。
“ 派一队牢城军过去试一试 。“
“ 你认得 ?“ 高处的宋人小军官问 。
“ 认得呀 ! 听说他们营的人还偷偷来过这边 …... 不知道为啡这么颓了 1 “
小军官就眨眨眼 ,“ 那是牢城军 。“
说得更直白些 , 对面送来了一群辽人士兵 , 这群辽人原本在边境线上待得好好的 , 偶尔偷偷跑过来赶个集 , 可能会付钱 , 也可能干脆以物换物 。
虽然是对面的辽人 , 但大家无论是长相还是语言都是相通的 , 在这边看起来一点也不显眼 , 在走私猖獗的那两个月里 , 就自然混了个脸熟 。
小百姓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被贬到犯人组成的炮灰牢城军里了 , 小军官就猜到了一点一一无他 , 完颜宗望清算了边境线上毫无戒心的笨蛋们 。
“ 你知道他们名字吗 ?“ 小军官问 。
「 全名不知道 , 但能喊出几个绰号 。“
“ 好 1 “ 小军官说 ,“ 一会儿他们射几箭 , 你们这样做 …...“
有人吹起了号角 , 坞堡下的战争就这么开始了 。
第一队冲垠堡的士兵是没想过能活下来 , 得到先登的荣耀的一一他们是仆从军里的炮灰 , 冲上去只是因为主将要用他们的死来看看坞堡的战斗力 。
他们的甲是破的 , 盾是残缺的 , 身上还有这些日子受罚受的伤 , 对上对面那一排又一排的弓箭手 , 有人就流眼泪了 , 也不知道是后悔自己贪小便宜 , 还是怨恨大金从上到下都在疯狂买宋人的东西 , 怎么最后遭殃的只有他们这些小人物呢 ?
哭当然是没用的 , 身后有督战队 , 都是女真考兵 , 谁也不能不往前冲 , 他们鸣鸣咽咽地就往前跑 , 对面也敲起了战鼓 , 有人就喊 :
“ 放 “
那箭雨照着他们的头顶就落下去了 !
可变故就在那时 ! 就在箭雨还十分稀稀落落的时候 , 忽然有人高叫起来 :
“ 徒单者三 ! 洪古 ! 王皮子 ! 是你们吗 1 “
他在阵前这样喊 , 那冲锋的队伍里就自然起了一阵骚乱 。
“ 是呀是呀 ! “ 有人应 ,“ 是我 ! 二哥 ! 你记得我 1“
“ 快把那些累赘扔了 ! 帝姬有令 ! 不杀辽人契丹人 ! 赶紧逃过来 !E“
队伍里的骚动就更大了 !
前面是条生路 ! 他们只要逃进去一一
有极冷硬的锥子扎在后背上 , 透出前胸去 , 制止了骚动里的人 , 以及那颗畏怯的心 。
坞堡里的那个小军官见了 , 就说 :“ 趁现在他们自相残杀起来 , 咱们冲出去 !
冲出去 ! 裹挟着那些夹在中间的牢城军冲这么一波 , 对面会怎么样 ?
那位主将立刻就下令 ,“ 观彼军气势 , 恐有伏兵 , 后撒五里 !“
伏兵当然没有伏兵 。
这么一座边境上的小坞堡 ,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 援军赶过来也要几十里 , 充其量也就是个前哨站 , 怎么会有伏兵呢 ?
但这些事对面的金人不知道 , 他第一次打这个东西 , 总得细细地看清楚才行 。
等他后撒之后 , 发现对面没有追兵过来后 , 心下就稍安了些 。
「 天色晚了 , 若今日攻不下 , 当若何 7“
那野就沉吟了一下 ,“ 分兵两干围它 , 其余扎营造饭就是 。“
说完之后 , 这位很考练的主将想了想 , 又下达了一个指令 :“ 围师必阙 。“
围城 , 不能八面都围 , 他们要坞堡和坞堡里的物资 , 如果有少量的士兵逃走 ,
这是金人喜闻乐见的 。
两干的金军就围着这座坞堡扎了营寨 , 也没忘记专门留出一个缺口 。
晚饭的香气飘到坞堡里 , 那些被射杀的牢城军的尸体在坞堡外拖动来拖动去 ,
坞堡下的金军垒完了尸体 , 就吃饭 。
坞堡上的民兵们就一边抽动鼻子 , 一边啃干粮 。
有很狡猾的金人就喊 :“ 投降吧 ! 投降来我们这 , 有酒肉吃 I“
有的民兵就拗长了脖子去看 , 小军官说 :“ 你们没见到那些牢城军什么下场吗 ?
他们可都是金人 1 “
民兵就赶紧将脖子缩回去了 。
小军官也浑身都是汗 , 摸一把自己额头 , 上面都起了一粒粒的东西 。
“ 等天黑下去 ,“ 他说道 ,“ 我带你们回去吃酒肉 1 “
这一天算是前锋官那野的黑历史 。
他一切都是按照兵书上教的来 : 要谨慎 , 不要冒险 , 对面显然是有主意在的 ,
看起来那箭很稀疏 , 也不远 , 可谁知道里面什么样呢 ? 他们围个城 , 喊个话 , 对面不投降 , 明日太阳升起时再攻城 , 那肯定也能减少己方士兵的伤亡呀 !
这愚法一点都不错 , 因此他坐在热乎乎的帐篷里 , 满头大汗地吃着自己那碗饭时 , 有人跑进来说 :“ 有小股宋军出了垠堡 , 沿着咱们的缺口往南跑了 ! “
这位女真前锋官问道 ,“ 多少人 ?2“
“ 夜色看不清楚 , 大约几十人 。“
“ 嘲 ,“ 他说 ,“ 也许是军心涣散 , 也许是诱咱们夜攻坞堡 , 他们既然不带输重走 , 恐怕其中有诈 , 你且不要理他们 , 再探再报 ! “
过了一会儿 , 亲兵又跑进来了 ,“ 又有人跑了 ! 还是几十人 ! “
那野想了一会儿 , “ 垠堡中如何 7“
“ 偃旗息鼓 , 灯都灭了 ! “
主将继续皱眉 ,“ 熄灯可疑 ! 再探再报 ! “
他将那碗饭吃完 , 坐在帐篷里就继续等 , 一直等到了天明也没等到第三波人 。
大清早的坞堡静悄悄的 , 女真人在坞堡百步之外转来转去 , 忽然说 :“ 传我的令 , 派一队兵土去攻营 ! 即刻就去 ! “
他坐在帐篷外 , 眉头皱得死紧 , 这几干人的营寨跟着他等了一阵子 , 又等了一阵子 , 直到天完全亮起来 , 那队士兵终于跑回来了 。
“ 他们跑了 ! “ 土兵喊道 ,“ 一个人都没留下 ! “
那野立刻站起来 ,“ 留下了多少输重粮草 7 1 “
“ 将军 ! 连盐灯油都没留下 ! “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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