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一个小玩笑(1 / 1)

细说红尘 真费事 1580 字 2个月前

一般而言,人死之前阴差会先一步到来,但也有几种特殊的情况。

都是自己离开,不同之处在于阴差要抓的那种叫逃魂,而如这位老伯这样的走魂则连勾魂索都不用上。

这种魂魄或许很多时候本也不同寻常,以至于有时候阴司都未必能算准其死亡时间。

这余老汉不知道易书元特殊吗?生前或许不知,死后照面怕是也能觉察出什么的,却也没有什么别的诉求。

哪怕生前,老汉也该是在后来早就知道易书元是城中有名的说书先生,甚至都被人叫出个茗州

正如初见时所说,信得过易书元,帮忙照看一下老宅已经十分满足。

易书元带着脑海中的思绪,脚步也在进入篱笆院子之后停下。

这院子的篱笆和易书元租住的城郊老宅处十分相像,估计也是那老伯自己搭建的。

小院的偏房内,老人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声息。

屋内屋外此刻围着一些人,三儿三女,最小的和最大的年龄跨度不小,且各自都已经成家,也带着家人过来了。

一个个哭得热闹,吵得厉害,却似乎没人注意到院里进了个外人。

刚才易书元还没到院外呢,听着里面的吵嚷声就觉得烦了,这会更是耳朵嗡嗡的。

“爹,爹你怎么突然撒手人寰了啊!”“孩儿还来不及尽孝啊!”

“假惺惺的.”“你说谁假惺惺?”

“谁假谁知道啊,上个月就让你们过来一起陪着了,今天爹走了倒是来了!”

“上个月我们也来看过了,爹还挺好的,难道天天待着?不干活吗?”

“这才几月啊,地都冻着呢!”“我们没来但是使了钱的!”

“就伱们那两破钱?”“那老二呢,他什么都没做,还有他们三姐妹”

“别吵了别吵了.”

“唉爹啊,您才走啊.”

有人还在哭,有人已经吵了起来,这吵架仿佛谁声音大就谁有理一样,听得易书元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为什么生出来的子女会这样呢?或许只是这个关头表现得比较不堪吧?”

周围一些邻居也就在自家门前或者道旁三三两两议论着,但毕竟那边死了人,也没人靠近。

“你是谁?”

终于有人发现了院内的易书元,问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估计是哪个女婿,反正不可能是儿子。

其他人则照吵照哭不误,显然顾不上外头的别人。

易书元看看刚刚来时的坊间小路,这忙该怎么帮?

算了,用我自己的方法呗。

于是面对提问,易书元略微提高一点点声量,以清晰的嗓音开口回答。

“在下姓易,此前承蒙余老伯照顾,租住了城郊旧屋两年,还欠大部分租金,今日是来退屋补租的。”

易书元声音并不算太大,却也清晰地传入了众人耳中,听到他欠着老汉的钱,争吵哭泣中的人也有不少看了过来,连争吵声都弱了下来。

还是刚刚问话的人又问了一句。

“不知欠了多少租金?”

易书元瞅了一眼屋内,被人挡着视线,只能看到床铺一角,看不到尸身,便回答道。

“大约十六个月的租钱,应该是八百文钱。”

“八百文?”

有人走出屋子,上下打量着易书元。

“还是十六个月?这点钱在茗州也能租屋子吗?”

“就是说啊,八百文一个月还差不多,这是看爹死了,空口说白话呢!”

“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怎这般心肠,这样的话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这会子女亲戚一个两个的都出来了。

好家伙,刚刚吵得热闹的人这会纷纷一致对外了,也让易书元暗暗乍舌,这一招效果真好。

不过这点质询在经受过网络杠精洗礼的易书元那连个屁都算不上,再旁人眼里,易书元的视线始终被屋内所吸引,时不时还会皱一下眉头。

“喂,你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

“啊?”

易书元恍若才回神一般看向老汉的子女。

“啊什么啊?在说租金的事情呢,一年半的租金不可能只有八百文,按照茗州城的市价,至少也得十几两!”

我去,这价格也算是狮子大开口了,易书元忍不住看向说话的男子,这应该就是刚刚吵架最大声的那一位了。

“我说这位兄台,你的这个市价该是茗州城内有院有井的好屋子吧,我住在城郊旧宅,冬难以避风寒,夏不能驱蚊虫,院中无井用水自挑,来往城中也好几里地呢”

“荒了这么久,易某去住还帮着收拾看顾了,八百文确实低了,但十几两未免过分了!”

听着眼前人有理有据出口成章的样子,再看这打扮,应该是有学识的。

院中的子女似乎也觉得确实过了。

“呃这,那这样吧,八百文太少了,你给八两银子吧!”

易书元点了点头,十分爽快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碎银,将之交到似乎是家中老大的男子那。

“真的给啊.”“那破屋子能值八两租啊?”

“嘘”

易书元权当做没听到,

“这里正好八两,可需要过秤?”

“不用不用,信得过信得过!”

老大掂量着手中的银子,这分量肯定比八两还多一些,其他人也不说话了,全都盯着老大的手。

八两碎银子虽然不是太夸张的钱财,但白的捧在手中也不大不小的一大把呢。

易书元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屋内。

“这租钱给了,也容易某说一句话。”

老大笑嘻嘻的完全换了一副态度,银子抓在手中洗耳恭听。

“你说你说。”

“守灵这几天晚上,可不要打瞌睡啊,家中的那条大黄狗一定要喂饱了,否则若是招了脏东西污了老爷子的尸身,那可要家门不幸了!”

易书元脸色严肃,说完之后也不等别人回话,转身就走。

这话听得院中子女连带亲属全都脸色变了,一阵面面相觑,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追过去出声挽留。

“先生,先生留步啊!”

“先生——”

易书元本已经快步走到了院外,此刻也不由顿住脚步转身回望。

“还有何事?”

“先生,您刚刚的话是何意?”“是啊,先生方才之言何意啊?”

几人走了过来,此刻再看易书元一头灰发气度不凡,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人了,而且偏偏是父亲死的这天过来。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更是频频皱眉看向屋子,不由让人有些心慌。

易书元面色严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不能明言,不可细讲,但念你们孝顺,我便多说一句,守灵之时,务必三子三女皆至,灵堂不得喧哗,不得放野狗野猫入内,切记.”

“不可放声大哭,不可相互争吵惊扰尸身,守灵之后择日下葬便没事了,定能福佑子孙!”

这说得煞有其事,说话的时候还作出掐指状,明显根本不是普通人啊。

而且易书元此刻声融怪异,那低沉的声线带给众人一种紧张和淡淡的恐惧,听得人背后起鸡皮疙瘩。

“敢问,呃敢问法师名号是”

“鄙人易道子,山野散人一个,今日我所说的莫要忘了,切记切记,勿要喧哗,在下言尽于此,告辞了.”

说完,易书元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余家院内一众忐忑不安面面相觑。

易书元板着个脸快步离去,等走到刚刚遇见老汉的那条坊间小道外,一张严肃的脸再也绷不住了,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人才死的时候,哪怕魂已经走了,但耳边的声音还是能听到一些。

余老伯啊余老伯,这几天你灵堂上肯定是十分清净的!

而余家子女就算有可能还去请人问问,但这种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左右也就几天而已。

“唉这余老伯,或许去的不是阴司吧”

易书元此刻心有所感,看向了城中土地庙的方向,但他也并没有一探究竟的打算。

如这种新死之魂,也有好几种可能,说不准就是哪位曾经的高人转世。

只不过到了转世这一步,即便能有曾经记忆,他也不再是他了,那曾经记忆也如所阅书籍,也只有特别深刻的一些才会有所共鸣,有一些因果。

除非胎中没有迷失,可这样的几率十分迷茫,就连娃娃晕染乾坤之墨,也终究还是迷失胎中了。

但也好过彻底消亡不是么。

余老伯,或许以后我们还会相见的!

带着这种思绪,易书元面带微笑,脚步轻快地出了这一片居民坊,沿着城中大道向着城郊方向走去。

到庆元街的时候发现庆元茶楼中有人在说书,也是有不少茶客在听着,只是再无了此前闻名而来堵起街道的盛况。

楼内的人和掌柜的显然都没注意到易书元路过,他也没有进去打搅人家的打算,等以后再来说书的时候再说吧。

城郊的老宅处,易书元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是将一些铺盖枕头等物收了起来,将自己买的一些碗碟筷子也收走,再施法将屋内屋外的灰尘全都扫去。

一切收拾妥当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易书元关好本就没有锁的门,出来在院中左右瞧了几眼,再看向四周荒郊。

“夏天的时候,萤火如海,还是很漂亮的.”

易书元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过客,但到了此刻,心中也不由有些其他念头。

等过些年若此处没有什么变化,或许可以从余老汉的后人手里把这一块地买下来。

“倒时候弄个牌匾挂门头,就叫.萤海居?嘿,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