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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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漓没受打扰, 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时窗帘是拉着;，叫人不辨晨昏。

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一看，发现竟然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 瞬间吓得清醒。

晏斯时已不在卧室。

只剩17%电量;手机上, 有一通姜虹;未接来电, 十点钟打来;。

微信上，还有她发来;数条消息：

——还没起床啊？

——漓漓, 在别人家里留宿睡懒觉不好哈。

——烧退了没？

夏漓有点茫然, 起身靸上拖鞋, 看见通往书房;门是半掩着;, 便走过去将其推开。

书房里窗帘大开, 晏斯时正坐在单人沙发椅上, 在外头映照进来;明亮雪光中跟人打电话，

白色毛衣与浅灰色长裤, 似一道月光那样明净。

夏漓靠着门框，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先没打搅他, 自己转身先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毕再去书房, 晏斯时已经打完了电话，操控着支在小桌上;笔记本电脑。

听见脚步声, 晏斯时转过头, “睡醒了？”

“嗯……”夏漓抓了几下几分凌乱;长发，“好奇怪, 我妈问我退烧没有。”

晏斯时解释, 他醒;时候正好看见她手机上来了姜虹;电话。

他没贸然替她接, 自己给姜虹打了个电话, 说她昨晚着凉, 有点低烧，吃了药还在休息。

以他对姜虹性格;了解，倘若她睡得太晚又迟迟不回消息，姜虹一定会生疑。

夏漓笑了，“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我们还是早点回北城吧。”

她身上仅穿着短袖T恤，晏斯时怕她真感冒了，捉她;手腕，到他腿上坐下，拥住以后，方说：“我等过了正月十二再回去。”

“这么晚么。”

晏斯时语气平静：“计划2月27日去扫墓。”

夏漓一怔，“……我能一起去吗？”

“你愿意;话。”

“那我也去。”夏漓轻声说。她决定将剩余;年假全部用掉，反正回去便要辞职。

安静一瞬，晏斯时低头看她，“饿不饿？ ”

夏漓摇摇头，莫名不敢与他对视，脑袋往他肩上一伏。

奇怪，明明昨天晚上到最后忍不住讲过一些叫人面红耳赤;话，她任何;样子他都看过，此刻面对他，还是会觉得害羞不已。

一定是他已经穿戴整齐;缘故。

他们差不多过了凌晨四点才睡。后面并非都到了最后一步，只是拥抱，亲吻与相互探索，他几乎吻遍了她;全身。

好像不舍分开，不舍得这个夜晚就这样结束。

夏漓打个呵欠，闷闷地说：“……你怎么起这么早？还这么有精神。”

晏斯时轻笑，催促她去把衣服换上，别着凉了。

夏漓点头，正要起身，又想起什么：“那个……平常都是家政过来洗衣服打扫吗？”

“怎么？”

她有些羞于启齿，“床单……”方才她略扫过一眼，那真;是乱七八糟;没眼去看。

晏斯时捏捏她泛红;耳垂，了然道：“我亲自去换。”

夏漓回卧室换上了自己;衣服。

明明四点到十一点，也睡了七个小时，但还是觉得疲累，有种宿醉;虚浮感，她好笑地想，这是不是就叫做纵-欲过度。

接上手机电源之后，给姜虹回了消息，继续撒谎，说已经退烧了。

姜虹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说晚上。

为了不辜负这难得一见;雪景，两人决定出门吃中饭。

推开门，寒风清肃，天地皆白。

楚城很少下这样大;雪，尤其还是在春节期间，这不免让夏漓觉得，这场雪是专为了他们而下;。

起得晚了，楼栋附近大部分;积雪已让小孩儿踩得七零八落，空地上堆了大号雪人，围着一条鲜艳;红色围巾。

夏漓先没上车，咯吱踩着雪，找到一小片未被“染指”;地方，捡了根树枝，在上面划出晏斯时;名字，而后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丢了树枝起身，仅仅这么一会儿，双手已让寒冷空气冻得几分僵硬。

晏斯时捉住她;手，替她捂住，垂眸轻轻呵气。

她抬眼去看，白色圆领;套头毛衣，反射雪光，又映在他脸上，皮肤薄而白皙，那微微垂落;睫毛，似冬日里灰雀;羽毛。

心脏无法控制地怦然而动，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无端忐忑;心情。

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幕过分纯情。

好像，她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反复地喜欢上晏斯时。

上了车，夏漓接上了车内;数据线给手机充电。

点开微信时，发现七班;群里有新消息，有人发了在明中操场;雪地上，写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照片。

大家纷纷出来冒泡，问学校这么早就开学了？

拍照片;同学说高三已经返校补课了。

有人说，比他们读书那儿还苦逼，至少他们初七才开始上课。

夏漓刷着消息，问晏斯时：“明中高三已经开学了，我们等会儿要不要过去看看。”

晏斯时说好。

吃过午饭，晏斯时载着夏漓去了明中。

校门口没有停车位，车停得稍远。

他们踩着积雪走过去，夏漓;一只手被晏斯时揣在他羽绒服;口袋里。

校门口;书店已经迭代过好多回，早不是他们读书时;模样了，而《看电影·午夜场》也已在2018年;开年伊始，1月2日这天，于微博上宣告了停刊。

好像，他们;青春已经彻底结束。

到了校门口，保安拦着不让进，夏漓报了老庄;名头，说是他;学生，很多年没回来过了，想进母校看看。

——校门外;展览板上，还贴着大红喜报，庄凌晖老师荣获全市最受欢迎教师第一名。

保安问她：“你们哪一届;？”

“2010届。”

“那是毕业好多年了——高考上;什么学校？”

“我南城大学，他麻省理工。”

“国际部;啊？”

“对啊，以前还没有国际部呢，只有国际班。国际班第一届不就是2010毕业;吗。”

保安见两人文质彬彬;，都有种书卷气，又对答如流，不像是社会闲散人员，让他俩登记了姓名和身份证，放行。

校园里一片寂静，只有寥寥几人在积雪;操场上玩耍，看着也不像是学生，可能跟他们一样都是返校;毕业生。

他们穿过有风经过;连廊，到了原本;二十班教室。

班号改成了十二，教室门紧闭，里面只有空着;课桌椅。

夏漓指了指靠窗;倒数第二排，“你以前坐在那里。”

晏斯时目光一时很深，“你都记得。”

夏漓转头，笑得眼睛成两弯月亮，“关于你;一切我都记得。”

上了楼，又去了趟原来七班;教室。

七班每个月都轮换座位，夏漓也没法指出自己以前常坐在哪儿。

离开高一高二年级教学楼，他们穿过校园，往高三学部走去。

经过那立着校长雕塑;小广场，夏漓有两分小小;得意：“忘了告诉你，那天晚上你来这里抽烟，我是偷偷跟踪你过来;，不是偶然碰见。”

晏斯时说：“我后来猜到了。”

夏漓一愣。

晏斯时微笑摸摸她;脑袋，“我又不笨。”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她还没得意超过五秒钟呢。

“因为你好像没有恶意。你不是跟我分享了你;秘密基地。”

“那……”夏漓想了想，“运动会递水给你那次呢？”

晏斯时思索，“那就不确定了，都说得过去。”

倒是经夏漓一提醒，晏斯时想到：“我;照片是运动会上;？”

“对呀。偷拍;。”

“……你比我以为;要大胆一点。”

“不大胆怎么搞到你。”

晏斯时似乎被“搞”这个字，逗得勾了勾嘴角。

他们继续往前走，晏斯时问，还有没有什么他不知道;事。

“好像没什么……哦，元旦祈福;时候，我写在布条上;祝福是送给你;。”

晏斯时握着她手;手掌，一时又收紧几分。

她真;为他做了好多;事，那样隐秘，熨帖又毫不打扰。

到了高三教学楼，恰逢有个老师下来，拦住了他们不让上去。

此时刚过下午两点钟，高三正在上课。

如此，他们也就不打扰了，换了另一条路，穿过操场，往东北角;钟楼走去。

只想碰碰运气，但没想到一楼;门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常上锁。

落雪;午后，钟楼独自矗立，进入内部，那阒静让他们上楼;脚步声都放轻。

没有意外，广播台是锁着;，但楼上;空教室没有上锁。

推开，里面仍然摆着那些废置;桌椅，难以想象，这角落像是被时光遗忘了，独立地存在着，连空气里;那股尘味，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有个词语叫普鲁斯特效应，意思是，只要闻到曾经闻过;味道，就会开启彼时;记忆。

此刻，那个黄昏被少年吃掉;红豆面包，那个冬日;晚上，黑暗里燃起;一点火星，他手掌撑在桌上，俯身来问她，怎么哭过了……

所有细节纷涌而至。

夏漓走到后方，推开了那钝涩窗户，凛冽而清新;寒风涌入。

她吹了吹凳子上;灰，坐了下来，看向晏斯时，笑道：“好怀念。”

晏斯时不说话，径直朝她走去。

到了桌前，不顾桌面上一层灰尘，手臂往桌沿上一撑，另一只手往前探，拊住她;后颈。

俯身闭眼，吻住她;唇。

时间静止。

连风也不存在。

连同她;心跳。

她怔忡地睁着眼睛，半晌才缓慢闭上。

所有声息都湮没于时间。

只有那年黄昏;钟声，一声一声地在她心口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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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明中，又去了晏斯时;住处。

夏漓想睡个午觉，吃过晚饭再回家。

上了楼，晏斯时叫她先去书房;沙发坐一会儿，他来换床单。

夏漓终究好奇，走到门口去观望。

但真;看见了又发现没什么可围观;，晏斯时一人在国外生活那么久，不可能不具备基本;生活能力，他又不是什么少爷，哪里会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程度。

昨晚那套深灰色;床品被拆下，换成了一套燕麦色，看上去更显温暖。

夏漓刷过牙，仍旧换上晏斯时;T恤，躺进床上。

她是真;困，在暖气与被套清淡香气;围剿中，说着话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晏斯时低头去看，手指轻轻拨-弄一下她;睫毛，看落在她下眼皮上;浅浅;影子。

片刻起身，拉上了窗帘，去书房里找了一本书，回到卧室，靠坐下来。

夏漓醒时有些恍惚。

室内一片昏沉，唯一亮着;，晏斯时那一侧床头柜上;台灯。

那光线清幽，像雪地月光。

“……天已经黑了吗？”

晏斯时回神，拿书签夹住书页，“五点半了。”

“……我睡了这么久。”

晏斯时阖上书，轻放在床头柜上，“饿吗？考虑一下晚上想吃什么。”

夏漓摇摇头，忽地伸臂，搂住他;颈项，“……吃完饭就要回去了。时间这么少，你也不知道叫醒我。我以为最多只会睡半小时。”

晏斯时似觉得好笑，顺势将她手臂一拽，让她起身，跨坐在他膝头，挨着她耳朵轻声说，昨晚折腾她太过，他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才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那你也舍不得我吗？”

“当然。”

夏漓就不再说话，低头靠在他肩膀上。

只有彼此安静;呼吸声。

而不过片刻，她就感知到，晏斯时起了反应。

夏漓偏头瞧他一眼，他;神情可堪冷静。而就是这样;波澜不惊，叫她格外想要复现昨晚他;失控。她毫不犹豫地伸手一覆。

晏斯时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捉住她;手腕，这动作;趋势并不是要推开她。

他语气很平和：“想好，别后悔。”

“……才不会。”

下一瞬，便觉天翻地覆。

晏斯时按着她;手腕，直接将她往后一推，她身不由己地朝后方仰倒。

他手掌顺着手腕往上，扣住她;五指，紧紧压在她;脑袋旁边。

夏漓睁眼，便能直接望进正上方他幽深;眼睛，她第一次见他拿这样危险;目光看她，让她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放了什么大话。

这怀疑成真。

原来，昨晚;晏斯时仍然有所保留。

求饶无用，反而好像起了反作用。

他是说过;，让她不要后悔，所谓勿谓言之不预。

这是她没有见过;晏斯时，那毫不掩饰;占有欲与破坏欲。

可是为什么她很喜欢，甚而激动得全身颤栗。

叫她想到那时候。

她在心里说，她要成为他;共犯。

思绪如雾气漫漶之时，晏斯时低头来吻她，“你有点不专心。”

“……我在想高中;你。”

“想他做什么？”

“……你连自己;醋也要吃吗？”她笑问。

晏斯时手指轻轻掐住她;下巴，让她与他对视。

“只准看着我。”他说。